文学地理学视角解读分析 本文关键词：地理学，视角，解读，分析，文学
文学地理学视角解读分析 本文简介：[摘要]在池莉的中篇小说《你是一条河》中，作者极力塑造和建构了“沔水镇”这一文学地理空间,为读者呈现出一个侵染着特色地域文化的生存场域。文章从文学地理学的视角对作品进行解读，通过对文中地理环境与地理空间意象的阐释，从中体悟汉水流域独具特色的民俗文化与人物风貌，于生存缝隙中找寻母性的光辉。[关键词]文
文学地理学视角解读分析 本文内容：
[摘要]在池莉的中篇小说《你是一条河》中，作者极力塑造和建构了“沔水镇”这一文学地理空间,为读者呈现出一个侵染着特色地域文化的生存场域。文章从文学地理学的视角对作品进行解读，通过对文中地理环境与地理空间意象的阐释，从中体悟汉水流域独具特色的民俗文化与人物风貌，于生存缝隙中找寻母性的光辉。
[关键词]文学地理学；池莉；《你是一条河》；母亲形象
《你是一条河》是池莉在20世纪90年代所创作的一部中篇小说，亦是新写实小说中的代表作。通过母亲辣辣这一典型形象谱写出一位普通劳动妇女坚韧的命运悲歌。全文以沔水镇为故事发生中心地，沔水镇是作者在小说中极力塑造和建构的文学地理空间。小说在沔水镇的地理空间中嵌入寡母辣辣含辛茹苦养大八个儿女的艰难求生故事，塑造出生活在逆境中仍奋力求生的平民人物形象，同时勾画出一系列形态各异的人物，展现出贫苦百姓的精神困惑与生存境遇。在作品中，作家以襄河的灵动性来暗示生命长河的流逝，以残破的房屋来展示母子九人艰难挣扎的生存窘境，并象征严酷的外部环境对人性的压抑和摧残。本文从文学地理学的视角对作品进行解读，分析在作品中地理环境与地理意象对池莉小说创作和审美趣味的影响。
一、沔水镇——谱写一位母亲的命运悲歌
（一）极具地理特色的沔水镇
沔水镇，因襄河穿镇而过而得名，襄河被沔水镇人赋予生命之河的典型意义，将河流赋予神圣化的精神象征。人们坐立在河岸边，可以听到从汉口驶来的客轮所发出的呜呜长鸣声，每日准时到达的客轮鸣笛声成为沔水镇居民的报时器，而镇里每个人的生存都与这条河流有着微妙的关系。襄河孕育了沔水镇的繁荣与忙碌，亦是襄河哺育了祖祖代代的沔水镇人，这条奔流不息的河流使辣辣与八个孩子重拾了生存的希望与可能。正如文中所言：沔水镇的确是一个饿不死人的地方，它靠着襄河大码头，卖给江西景德镇烧瓷器的原料，卖给苏杭人蚕茧，卖莲米、卖麻、卖竹蔑器、卖芦席，买卖是商人的事，加工活可就是全村人的事了，早在一个多世纪以前，沔水镇就已经普及了家庭加工厂[1]8。这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带动了水运的发展，促使这里较早出现了商业繁荣的景象。于是辣辣带领全家人做了三种加工活，充分发挥了每个孩子的能力和特长，只要在月光皎洁的夜晚，辣辣就会吹灭煤油灯，带着孩子搬着工具到家里的大门口做活，直到襄河上的大客轮到码头发出呜呜的鸣笛声......寡母辣辣便在此种环境下拉扯着八个孩子艰难生存。在这个依河而建的城镇，缓缓流逝的河水为镇子带来了金钱和精神的寄托，因受商品经济的侵蚀，宁静古朴的南方水城逐渐呈现出它独特的韵味。如同辣辣身上散发的母爱一般，既有着原始的、淳朴的本能母性，又因悲惨的社会现实使其灵魂惨遭毒化，令母爱随之发生变异。沔水镇，作为小说中最为重要的地理空间，不仅成为人物创造财富的物质空间，还是作者建构的精神寄托之地。因此在这样一个独特的小镇，成为故事发生的场域，辣辣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八个儿女，如同一位母亲驾驭着一艘生活之船在社会历史发展的长河中起起伏伏颠簸着，奋力前进着。
（二）沔水镇地理环境对池莉及其创作的影响
文学地理学的任务之一就是对地理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之间的各个层面的互动关系进行系统的梳理与解释。本文将从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两个方面对作品《你是一条河》进行解析：自然地理影响：作为新写实小说作家中的典型代表，池莉以其独特的文学地方味道而成绩斐然。可以说，在池莉的文学创作生涯中，以武汉这一地理空间为中心而创作出一系列体现武汉城市特色的作品，在社会上引起较大反响，也使池莉的文学创作具有鲜明的城市文化性格。究其原因，这与作家本人的人生经历与成长环境都有着密切的联系，池莉长年生活在武汉，对这一城市空间有着独特的情感体验，长江上呜呜轰鸣的客轮、江边辛苦劳作的码头工人、房屋旁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水等都在作者的心中被赋予了特定的象征意义，使她的作品散发出浓郁的故乡情怀，从而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作家往往会受到不同自然和人文地理景观的熏陶，与特定地域的地气、水气与人气同呼吸共感应，产生出与其居住的地理风貌与风情相近似的气质”[2]。因此在《你是一条河》中，沔水镇是一个被作者设定成位于汉口码头下游的码头小镇，从某些方面来说，沔水镇与汉口有着许多的相似点，是一种第二空间。所谓第二空间指的是文学家在自己的作品中建构的、以客观存在的自然和人文地理空间为基础，同时又融入自己的想象、联想和创造的文学地理空间[3]45。沔水镇的地理背景影像一直深深根植于作者的脑海中，于是她以武汉城为自然和人文地理空间依托，在想象和情感寄托下创造出沔水镇这一文学地理空间。文中辣辣及其子女的命运故事发生在以沔水镇为中心的特定地理环境中，从而形成鲜明的地域特点和地方感，是这一文学地理空间具有某种普遍的人生意义。作者将自己独特的情感体验以空间地理的形式呈现在文学创作中，这个空间地理的概念已经不是简单地承载着单纯的物象，而成为一种情感寄托的依靠。池莉对码头文化有着自己独特的情感和依恋，在文中作者将这种独特的情感体验赋予在辣辣的儿女身上，在他们的成长岁月中潜移默化的受到沔水镇自然地理环境的影响，亦将人物置于更为宏大的视域之中。人文地理影响：在《你是一条河》中，作家为读者展现出了一幅码头城镇的民俗风情画卷，在文中作者借用较多笔墨对沔水镇人民的生存环境与镇子的自然风光进行了细腻描写，对辣辣一家的饮食、语言也予以别样的关注。在饮食文化方面的代表为猪骨汤，辣辣在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一个柔弱的女子顽强地挑起生活重担并创造了生存奇迹，几个孩子在辣辣的带领下充分发挥各自特长参与到家庭加工活中，每当赚到钱后，辣辣就买一整根的脊椎骨煨一大锅沙罐汤，让全家饱喝一顿沔水镇的传统名汤——龙骨汤，每两月一次的喝汤又促进了孩子们干活的积极性，良性循环很快就形成了[1]10。在辣辣有序指挥下，孩子们可以两个月大喝一次龙骨汤，这种日子过得似乎比父亲在世的时候还要滋润一些，家里也充满了快乐的生机。在此时，龙骨汤已经不仅是作为一种劳动报酬的物质奖励而存在，它承载着一个母亲最为原始的、淳朴的母爱。辣辣在艰难困苦的年代，以其超群的生存智慧和生存能力创造了生存奇迹，从本质上来讲，辣辣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可是过重的生活负担与生存压力剥夺了这个柔弱女性与生俱来的母性与柔情，于是在严酷的生活重压下，辣辣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们爱的方式也随之发生了异化，殴打、谩骂成为孩子们童年记忆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于是龙骨汤成了维系孩子们与母亲之间唯一的情感纽带，孩子们对龙骨汤的感情也更为特殊和敏感，辣辣也通过龙骨汤寄托着自己对孩子的疼爱与柔情，她身上代表着苦难而顽强的中国母亲们的典型形象。从方言文化方面看，作品的独特之处在于叙述中方言的频繁使用。文学作品的地理空间要素是以语言为载体的，没有语言，一切要素都无法显现。因此语言在文学作品的地理空间建构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方言具有地域性，所以文学家写作中适当地使用一些方言，可以增强文学作品的地域性或地方色彩[4]。池莉在进行文学创作的时候，十分生动又巧妙地将方言熔铸入作品中，亦将人性、人情中丰富的内容浸润于方言中。方言的巧妙使用利于刻画人物形象，在《你是一条河》中，作家对于主人公辣辣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就离不开方言的真实再现，尤其在辣辣与他人发生争吵时，就使用生动形象的方言，“呸！放你祖宗的狗屁，老娘办法多得很，还会让你真正占到便宜不成？也不摸摸后脑勺好好想想”“畜生，明白了吧，老娘养的是人，不是畜生，谁要做畜生老娘就打死他！”“放你妈狗屁，小婆娘”，小说用这些粗俗却不失地方特色的语言简短又真实地表现出辣辣的泼辣率真和尖酸刻薄的人物特色，真实还原出生活的本色，展示出沔水镇地域的人民直率泼辣的性格特色。
二、《你是一条河》中的地理空间意象
文学地理学所讲的地理意象，乃是可以被文学家一再书写，被文学读者一再感知的地理意象。它们既有清晰的、可感知的形象，也有丰富而独特的意蕴。地理意象可分为实体性地理意象和虚拟性地理意象[3]173。所谓实体性地理意象就是指确实是客观存在的并且一直在作品中重复出现的地理意象，而虚拟性地理意象指客观上并不存在且由作家虚构塑造出的地理意象。本段将从实体性地理意象和虚拟性地理意象两个方面对作品进行解读。实体性地理意象：在《你是一条河》中，襄河以一个实体性地理意象贯穿全文始末。从作者的角度来看，襄河被看作为母亲河的化身，池莉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湖北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从此被烙印上河流的印记，当码头、客轮等与河流息息相关的意象一一闪现在脑海中时，也在池莉心中交织着对河流的感恩与眷恋。于是在作品中，池莉赋予河流以特有的情感和神圣的地位。从作品本身来看，河流被作者赋予了象征意义，以奔流不息的河流来暗示母性的坚韧与人类顽强的生命力，她是一条河，一条看似波涛不惊的河流，却在奔涌的河水下容纳了无穷的苦难和不幸，在艰难多舛的时代继续静默地流淌着。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襄河以其奔流不息的昂扬姿态在宏大的视野中展示出历史的沧桑巨变，使作品更具有一种浓郁的历史沧桑感与悲凉感。在作品中，有许多的重要情节都与河流产生着密切的关联。在丈夫突遭横祸惨死后，辣辣面对七张嗷嗷待哺的小嘴选择跳河自杀，但是当她获得新生之后，便顽强地独自挑起生活的重担，带领八个孩子在跌宕起伏的社会历史浪潮中艰难求生，可以说是襄河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希望，也正是襄河带来的商品经济的繁荣，给一家九口人带来了生存的机会；襄河的静静流淌见证了辣辣跌宕起伏的一生，它曾经带给辣辣生存的希望，也见证辣辣数次的绝望与痛苦的人生时刻。辣辣最疼爱的儿子社员便在襄河堤上在狐朋狗友的怂恿之下犯了女色，又在襄河分洪道上的一堵孤堤——兰花堤上被处以枪刑而死。在襄河畔长大的社员，因在变异母爱的守护下走上不归路，不幸碰上严打被枪毙，终于又在襄河边走向生命的终结；女儿冬儿因过分聪慧而屡遭母亲误会，使二人之间隔阂加深，遂独自踏上遥远的知青之路，后弃家而成为一名大学生，从此决绝地斩断了和母亲的联系，“沔水镇所有的知青，都由大卡车欢送到附近农村，唯独冬儿一个人登上了下汉口的轮船，她站在甲板上，冷面冷心，无言地望着襄河堤。汽笛长鸣，轮船起航，辣辣晕了过去”[3]326。这便是辣辣一生中和女儿冬儿的最后一次见面，因为文化的差异造成母女二人之间结怨不断、隔阂渐深，直到辣辣临终前还在嘱咐儿子找回冬儿。襄河一别便是一生别离，襄河那湍流不息的河水亦如母亲思念女儿的爱一般，是没有尽头的牵挂与担忧，这些皆是来自原始的、淳朴的、无私的母爱。虚拟性地理意象：在这部作品中，有诸多被作家虚构出来的地理意象，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虚拟性地理意象当属王家老屋。一般而言，一个家庭的房屋通常被认定为是温暖、舒适的象征，但在这部作品中，房屋被作者赋予了独特的象征意义，屋子并不是供人们躲避伤害、汲取温暖的地方，却是致使人性受到压抑、造成无数悲剧的发源地。在作品《你是一条河》中，就以王家老屋为地理空间而推动和产生了一系列的故事情节。王家老屋是辣辣丈夫祖辈的房屋，为了纪念还特地给大儿子取名为“得屋”，在丈夫猝死后，辣辣带着八个孩子和小叔子一起生活在老屋中，面对窘迫的生存困境迫使辣辣果断地收敛起温柔的母爱，并狠心地逼迫孩子们加入“生产自救”的队伍来换取全家生存的希望，无情地剥夺了孩子们天真快乐的童年。窘迫的生存环境造就了辣辣精神的扭曲，虽然她身上依然有着原始、淳朴的母性，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的灵魂被渐渐毒化、母爱也随之发生变异。生活固然不易，但是更为艰难的便是如何将八个儿女培养成人，精力不足且没有文化的辣辣更是教子无方，她的行为方式和教育方式影响了孩子们的一生，而王家老屋则成为这些悲剧的发源地。首先是长子得屋的悲剧。由于性格懦弱致使得屋经常被母亲蔑视，而他因青春懵懂期的不当行为，被母亲拿蘸着盐水的大竹条扫帚吊起来打得皮开肉绽，从此精神受到刺激。随着文化大革命热浪的破门而入，得屋也辉煌了一时，但在串联三年后却成了疯子。在长期蔑视与殴打谩骂中，使得屋在母亲辣辣极端严酷的教育方式的影响下难以产生正确的自我认知。全家人面对的生存环境都是这个偏狭窄小的屋子，阴暗、潮湿、偏狭成为了一个家的代名词，当进入青春萌动期的得屋与已具有性别意识的冬儿因为同寝空间的狭小拥挤而产生矛盾冲突，一个渴望私密空间，另一个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企图强行介入他人的私密空间，于是因空间而爆发的那场冲突彻底改变了得屋的性格，亦为他的悲情人生埋下了伏笔。其次是双胞胎福子和贵子的悲剧。由于文化大革命浪潮的席卷，学校没有正常上课，所以辣辣让已经到了学龄的双胞胎仍蜷缩在屋子最阴暗的角落里。阴暗的角落是福子、贵子盘踞了七年的据点，这对双胞胎在这儿玩泥巴，互相捉虱子，自得其乐。从小到大，双胞胎一直在老屋中最阴暗的地方自生自灭，由于母亲的常年疏忽，造成了双胞胎后天所致的弱智，直到有一天时常盘踞在角落的福子突然滚到了堂屋XX时，辣辣才意识到福子的不同寻常，由于辣辣的疏忽大意造成了福子的不幸早夭，贵子也在未满十六岁的时候被家中常聚集的乌七八糟男孩迫害而致怀孕，只得匆匆远嫁隔壁农村的瞎子……双胞胎的人生都具有浓郁的悲剧性色彩，本来他们就是母亲为度过三年艰难时期而与老李作为交换的私生子，他们的出生就“见不得光”，在他们出生后，老屋里最阴暗的角落成为了他们的盘踞点，常年不见光的日子促使他们自生自灭。由于母亲辣辣的常年忽视，疏忽了对他们必要的呵护、教养和帮助，使得毫不起眼的老屋角落成了他们的秘密空间，由于他们的封闭空间长时间缺乏外界的介入和干预，最终走向了各自悲剧的人生，作者借双胞胎的悲惨遭遇向读者打开王家老屋中阴暗的一处，将最隐蔽、最易令人忽视的地方展示在读者面前，希望以此表达出个人精神构建的重要性。
三、特定地理环境下的母亲形象的书写
独特的地理环境会对作家的文学创作产生极大的影响。池莉出生在江汉平原，在南方细腻的自然环境影响下，她的文学作品呈现出清新雅致的韵味，在江汉平原浓厚的历史文化底蕴熏陶下与作家本人细腻的情感影响下，池莉的小说多了一种理性的关照。在《你是一条河》中，池莉以女性的眼光、母亲的视角来理性审视并刻画文中的母亲形象，使池莉的这篇小说呈现出一种理性的质朴风格。在沔水镇这特定的地理环境下的王家老屋里，一个拥挤、嘈杂、昏暗的老屋中，一家人蜷缩在如此幽闭的生存环境中，以各自不同的悲欢离合来呈现生命个体的顽强挣扎与抗争。池莉以意象化的手法、具象的描述刻画出辣辣这一立体丰满的母亲形象，以女性的眼光、母性的视角去审视母爱，明显对母爱的理解带有了理性色彩，在母性批判与母爱歌颂的矛盾对立中融入了辩证的思考。[1]66辣辣身上具有的传统母性光辉。在丈夫意外死亡后，辣辣由一个普通的劳动妇女成长为自强不息的伟大母亲，一夕之间，面对家中七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她以自己卓越的生存智慧和生存能力，逐渐挑起家庭的生活重担。其实作为一位刚三十出头又具有旺盛生育能力的年轻女人来说，她可以选择追求自己全新的生活，但是在母性的本能驱使下，她舍不得抛弃自己的孩子，更是认为“这么一大群姓王的孩子，拖到谁家谁都会烦的，时间一长，她的儿女定要受罪”。在池莉笔下，辣辣的形象是鲜活又令人敬佩的，她身上所具有的顽强的生命力、乐观的生活态度、勤劳的精神品质都体现着传统中国母亲的共性。虽然她们缺少文化素养，她们的生存选择也透露着粗鄙，但是她们以强有力的生命热情感染着周围的人，透过粗鄙的生存表面所触摸到的是内心的纯真与洒脱，更让人从中体会到她们对生活的热情与希望，以及她们以顽强的生命姿态去面对现实的种种劫难。在生活艰难时期，辣辣夜以继日地劳作，在生活最为困难的时期，她甚至靠卖血来维持家庭生存。虽然受制于窘迫的家境，辣辣只能果断地收敛起温柔的母爱，在只求生存的错误教育面前致使孩子们走上人生弯路，但是辣辣身上所具有的母性却并未因此而消失殆尽，为了孩子们能按时吃上饭，她将珍藏了十八年的陪嫁卖掉；在福子因为辣辣长久疏忽而不幸染上重疾身亡后，她后悔得恨不得在墙上一头撞死；在贵子远嫁隔壁村的瞎子时，辣辣塞给女儿五百元钱，“辣辣在贵子正要上船的那一刻搂过女儿狠劲地亲了一口，黑暗中她感受到女儿温热的泪水”；二女儿作为知青远赴异乡后便杳无音讯，从此成为辣辣的心病，直到临死前还嘱咐儿子找回女儿。纵使辣辣是一个没有受过文明教育的普通劳动妇女，但她身上原始的、本能的、淳朴的母性并没有因此而退散光芒，她以顽强坚韧的生命意志苦苦挣扎于生活的苦难中，她的一生都在向孩子们无私地单向输出，如同静静流淌的襄河一般悄无声息却又默默养育着两岸的人民，同时襄河也亲历了辣辣充满悲情的坎坷一生。异常艰苦的生存环境下，辣辣只能被迫收敛起温柔的母爱，也可以认为是恶劣的生存环境彻底磨灭了一个母亲本应有的慈爱与温柔。因此，辣辣可以被看作是“被生存缝隙挤压下挣扎变形的母亲”。池莉笔下的母亲辣辣，她身上既有中国传统母亲的“善”，也有现代文学作品中母亲的“恶”，在作家的理性塑造下，这种善恶交织的母亲形象跃然纸上，也更具有代表性和个性魅力。首先是辣辣“恶”的原由，究其产生“恶”的原因，是作家在特定的环境设定中而塑造出的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物。就如池莉所言“我的人物一出场就是个悲剧”，于是辣辣一出场就遭遇了意外死亡，丈夫只留下了四个月的遗腹子和七张嗷嗷待哺的小嘴，一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比吃饭生存更为重要的事情。辣辣是一个坚强且具有顽强生命力的中国传统女性，经历了中国风起云涌的时代，也从未受到过文明教育，守寡后带着八个孩子在特殊的社会历史背景下艰难求生。人的心灵受到来自外部环境的严重侵蚀，人的思想、精神、灵魂都渐渐在无形中受到毒化，残酷的生活现实使母亲辣辣变得粗俗、狭隘，母亲辣辣逐渐成为一个被生存缝隙挤压下挣扎变形的母亲。其次是“恶”的表现，随着生存环境的异化，卑微、狭隘、自私、愚昧成为了辣辣的代名词，这些特征令她和一般的小市民别无二致。同时，她也是八个孩子的母亲和父亲。自此欢声笑语从这个家庭中消失殆尽，苦难和抗争共同构成了这个悲惨家庭的生存基调。辣辣对孩子不是蔑视就是谩骂、不是责打就是溺爱，这些不得当的教育方式都影响着八个孩子一生的命运，甚至间接造成了他们人生的悲剧。长子得屋因为性格懦弱时常遭到母亲的数落和鄙夷，因青春懵懂期的不当行为遭到母亲的毒打，差点丢掉了小命；女儿冬儿因向往对文化的追求，而被母亲辣辣视为“家贼”，并在女儿心爱的书里吐了一口浓痰以示嫌恶，这一举动彻底伤害了冬儿，使得冬儿和母亲在情感上彻底走向决裂；面对儿子社员自小养成小偷小摸的坏习惯，辣辣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放任不管，终致缺乏管束的社员走向强奸的道路并由此而毙命；贵子从小在母亲的忽视中长大，不幸造成了后天弱智，因家中时常聚集的乱七八糟的男孩而致怀孕，只能匆匆嫁给一个瞎子……从生存角度看，辣辣无疑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在物质极其匮乏的时代创造了生存奇迹，但是从养育角度看，辣辣又是失败的，当一个没有文化的人陷入到贫穷的生存环境中时，她的生命核心就是维系生存、维系家庭，在物质贫瘠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于是她陷入到“只养不教”的怪圈中，忽视了对儿女们的情感培育与人格塑造，造成了部分儿女的人生悲剧，也成为辣辣毕生的遗憾。
[参考文献]
[1]池莉.你是一条河[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
[2]杜雪琴.文学“地理基因”之源[C]//《世界文学评论》（第一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2：37-40.
[3]曾大兴.文学地理学概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
[4]谭秀华.对“母爱”的重新审视——由池莉《你是一条河》谈起[J].丹东师专学报，2000(1):43-45.
作者：雷杰妮 单位：兰州大学文学院
文学地理学视角解读分析 来源：网络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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